扬州鹤 2
脑洞来自@Fengmg 表白太太
射日之征背景 忘羡
扬州鹤
“有客相从，各言所志：或愿为扬州刺史，或愿多资财，或愿骑鹤上升。其一人曰：腰缠十万贯，骑鹤上扬州。”（殷芸《小说》）
蓝忘机的瞳孔骤然紧缩，电光石火间已然一手按在腰间避尘之上，却在看清来人容貌时不动声色地又收敛了动作。
魏无羡捂着他的嘴，倾着上半身靠了过去，直把人抵到一边的营帐上。眼角唇角俱是勾起了弧度，眸中却全无笑意，倒显出几分戏谑的冰冷来。
只见他拿开了按住蓝忘机的手，撑在他脸侧，距离迫近得似乎连鼻尖都能互相触到。喉结不甚明显地滚动了一下，缓缓开口道：“含光君，刚才你很能嘛。”
蓝忘机面无表情地同他对视了一会儿，淡漠地别过脸去，从他的桎梏里脱出身来，理了理微有些褶皱的衣袖。
魏无羡嗤笑一声，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帐里，斜靠在门边，看着蓝忘机一丝不苟地脱去外袍，自顾自地笑道：“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能打过的，不是吗？”
蓝忘机将外袍挂上一侧檀木架，头也不回道：“只凭‘你’，却是不行。”
魏无羡抱着手，指尖在手肘处轻敲几下，很快反应过他这句话深里的含义，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。
蓝忘机走到桌边倒茶，暗绿的茶水刚满上半盏，身后忽然一阵劲风袭来，背上蓦然被狠狠一撞。白瓷茶壶脱了手砸在桌上，连带着碰翻了几只茶杯，黝黑案桌上立刻爬上几道蜿蜒水痕，却已无人有心去管。
子夜时分。
江澄提着三毒站在整齐的队列面前。他身边立着魏无羡，还有蓝忘机同其他几位家主。
一名修士匆匆退到他身边，简单行了个礼，道：“宗主，都准备完毕了。”
江澄点点头，目光在面前一众修士身上一一扫过，最后意有所指地停在魏无羡的身上。
魏无羡了然地越过他走上前来，向队列前头那些上等修士道：“可以的话，希望你们能给温狗留个全尸……嗯，留着有用。不行也罢，我不强求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，他微微侧着头，一手按在陈情上，眼神如睥睨众生一般狂妄，嘴角挑起几分弧度，叫帐前篝火映得愈发冰凉。
江澄以三毒指天，铿锵有力道：
“即刻，出发！”
八千修士顷刻间结队而出，黑色的夜行衣完美与周遭寂色融为一体，人影过后，只余下细微草动，叫夜风吹散了，便不留一点痕迹。
魏无羡所料着实不错，驻扎江陵的三千温家修士并未想到世家征队会如此迅速地发难，大部分人还在帐中安睡，只留了小批人马做例行的守夜之事。
等到发现的时候，也已来不及了。
瞭望台上那名年轻的温家修士刚张口喊出第一个字，就叫凭空一剑迅疾间袭来，深深刺入了胸口。喷涌而出的血液溅在他胸口的火焰纹章上，同主人眼睛里一般的不甘和意外。
江澄站在台下召回三毒，右手紫电长鞭瞬间在掌心现形，滋滋电流如毒蛇一般，在夜色就吐出危险的信子。
众人头顶是一片漆黑夜幕。三千星汉，浩渺天河，亘古不变的凄凉冷月遥遥向人间洒下数道清辉。远在几百里外的寻常人家正拥着被衾酣然入睡，在梦中悄然走过几番寒暑轮回，殊不知此时此地，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已经拉开了它壮丽的帷幕。
叫喊声，惊呼声，怒骂声，忽然亮起的烛火沿着连营烧到远方，霎时将这片战场映照得如同白昼。比火光更明亮的是剑光，势如疾风，冷如闪电，无情地割裂开混沌的空气，在茫茫夜色中划出纵横交错的流线。
混战一团的修士里，却有一人没有握剑。
魏无羡负手站在两方交锋的战圈里，刺鼻的鲜血味道让他浑身都兴奋得颤栗起来，一双眼睛不知何时竟如映了星辰一般明亮。只是那群星却在陨落，在爆裂，电光石火一线间倏然炸开的美，残酷又绚烂。
他几次抬手，像是想要从腰间抽出惯用的长剑随便，手掌几度开阖，像是虚虚握住了什么无形的剑柄，就要信手挥开——
有人发现了他。
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手无寸铁的他。他们持着佩剑向他冲来，周身是流淌的灵力织成的网，汇在剑尖上最锋利的一点，直刺向他的心口。
噗——
利器没入血肉的钝响。几点斑斓溅在脸上。
得手了！
那温家修士还来不及高兴，抬眼却见被自己刺穿的哪里是刚才那黑衣人，分明是一具面目可怖的狰狞尸体！
那尸体身上还穿着炎阳烈焰袍，却几乎被削掉了半张脸，眼珠子半挂在眼眶里，胸口是那个方才被自己刺出的大洞。他却像浑然没有感觉到，抬起手抓住了刺进胸口的剑锋，猛地向外一拔——
“你，你……”
魏无羡安然无恙地立在他不远处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，冷然笑道：“怎么啦，怎么不打了？”
“——你不打他，他可要打你了啊！”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！！！”
夜风猎猎，天将破晓。
江澄将挡在他身前的最后一个人斩下，抹了一把脸上血迹，环视一周，喊道：“如何了！！”
三三两两地修士向他靠过来，俱是一般的疲惫神色：“这三千人……应当是勉强……”
“宗主！！”不远处急匆匆地御马冲来一人，被脚下尸体一绊，差点跌下马来。
江澄厉声道：“有什么事，好好说！”
那人忙抬起一张脸，半是急切半是慌张地道：“援军，是温氏的援军！”
风向变了。
江澄抬眼望了望前方，果然瞧见一方若隐若现的剑光，啐道：“动作可真快。”
一名掺着伤员的修士担忧道：“怎么办宗主？我方伤亡人数也已过半……”
“慌什么。”
黑色的靴子踩在草地上。
那修士狼狈地抬起头望去，却见来人身上不沾有半点血迹，步子悠然似漫步闲庭，仿佛周围的激烈战事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。
江澄蹙眉道：“他们来了。”
魏无羡从腰间抽出陈情：“来得正好。”
漆黑的笛身送到唇边，薄唇轻启，清越笛声如飞鸟入林，惊动草叶沙沙。
那些修士们都不禁停下了动作望向他。
却见那草叶声竟不是臆想，笛声所至之处，脚下土地纷纷震颤不休。
“啊！”
一名修士惊呼一声。只见他身边卧着的那几具温家修士的尸体竟动了起来，仿佛被什么操控着一般站起身来，猛地睁开一双翻白的眼睛，无神地四下张望。
那修士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中的剑，谁知那尸体却并不看他，从他身边绕过去，追着笛声的源头去了。
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。
魏无羡立在前方吹奏长笛，乐音如水般从他的唇边流淌出来，听着像是某曲风花雪月的调子，配上眼前的场景来看却是诡异得骇人。
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那些温家修士们从四面八方走来，缓缓聚集到他的身边，停在他十几步远的地方，整齐划一地列队排开。待到动作停下，又齐齐抬起头来，睁着一双双无神的白色瞳孔，却像是在仰望天上的神明一般，自觉地跪下身来。
没有人敢说话。没有人说得出话。
所有人都如同失去了言语能力一般，眼珠快挣脱出眼眶，狂热的目光死死锁在那黑衣人的身上。
却也有一人例外。
蓝忘机站在魏无羡不远处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吹笛的动作，眉头紧蹙，脸色愈发阴沉。
远方的剑光越来越近，几乎可以看清立在剑上那些人火焰飘扬的衣角。
笛声也在此时停下。
魏无羡左手执笛，向空中高高举起了右手。那些凶尸便也追随着他抬起的那只手，卑微又虔诚地注视着。
他微微仰头，三千星河就映在他的眸中，火光闪烁间，那漆黑的眼底如有巨浪翻滚，天地在顷刻间倾塌。
只听他一字一句道。
“听我——”
“号令！”
无数剑气落下的同时，天边蓦然亮起一道晨光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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